杭书卿

【米菊】曾与你

如今想来已是相当久远的记忆了,连是否拥有确切形体也不明朗。犹如被云雾遮掩的低矮山峦,光污染城市上空偶尔瞥见的几粒光点。水手们遇上驾驭不住滔天巨浪,谎称是女妖塞壬的悦耳歌声作祟——阿尔弗雷德不禁这般想。自己几年前惊鸿一瞥的日本男孩究竟是真实存在的,亦或仅仅是一场自我安慰的梦?


在遇见本田菊之前,阿尔弗雷德对日本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日本动漫,忍者和武士上。在太平洋东岸一隅有一个由四个大岛以及数以千计小岛组成的岛国。阿尔弗雷德看过不少日本小说,比起美国的作品,日本人在铅字之间更多刻画了人物的心理,就算是科幻和幻想类的作品也不例外。他只在书上看过日本,料想那一定是个纤弱细腻的国家——可却在了解那段历史后受到当头一棒,终归还是和想象中不一样。太平洋岛国的危机意识如今依旧根深在日本民众的心底。


某天,一向品学兼优的阿尔弗雷德同学独自跑到操场去打篮球。平时三五成群的好友在成绩公布后纷纷跑去聚会,独留下他一人对着成绩单发愁。为什么?最近不够努力,上课开小差了?亦或是耽于视听享乐而晚睡导致瞌睡连连?阿尔弗雷德的名次从班级前几一下子跌倒了中游水平。他并不害怕老师的失望或是冰冷的眼神,也不在乎同学是否对此议论纷纷。他只是恼火自己的成绩单上不是全A未必太难看了些。这位在课间被无数女孩当作八卦谈资的对象此刻正闷闷不乐地将怨气发泄在篮球上——可怜的篮球在富有弹性的塑胶体育场上被迫来回升高,跳跃,落地。阿尔弗雷德在白线外一跃而起,手腕轻翻,投出了一个三分球。平光镜因为碍事所以被放在了座椅上。在他落地的一刹,一阵掌声在空旷的体育馆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阿尔弗雷德身上布满了细汗,他扭头望过去,那位不速之客是个身材矮小的黑发少年,正坐在自己摆放眼镜旁的座位上。眉眼相对欧美人来更平些,眼睛是和头发一样的颜色,仿佛深不见底的幽泉。


阿尔弗雷德有些意外,学校里从没冒出过东亚转校生。抱着本能,他走向观众席,取回自己的眼镜和校服外套,向那位陌生人伸出了右手。


“你好,我是阿尔弗雷德·F·琼斯,很高兴认识你!你来自哪儿?”阿尔弗雷德搬出了见面的客套话,看见新事物的好奇心已经将那一点怒气驱赶了大半。他盯着男孩的脸看,小脸上稚气未脱,似乎还是个少年。体态纤细,让人不禁怀疑是不是从哪幅名画中逃出来的。


“你好,我叫本田菊,来自日本。刚刚的表现很精彩,纵使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觉得好。”他起身回应了阿尔弗雷德,语气完全不像样貌那样年轻,反倒和阿尔弗雷德年纪相当。个子比阿尔矮了一个头,长得颇为清秀,着实讨人爱怜。


阿尔弗雷德与本田菊意外地相谈甚欢,两人聊起本田的故土——日本,那个东瀛的岛国已不似从前那样神秘。有本田菊在身边,阿尔弗雷德仿佛自己也身在那个国度。本田菊出身在京都,那是座典雅的地方,至今保留着千年前修筑的古迹。菊曾在中学毕业的暑假游历了整个日本,但觉得哪儿都没有平安好。原本预计去东京读书的他最终辗转来到美国。这儿是个与京都完全相反的地方,本田菊说,到处都是摩天高楼,所有地方都是城市,人们就没有一刻是空闲的。他顿了顿。


“不过东京也是一样。”


他们原本只在学校的体育馆见面,后来交换了联系方式,两人开始在外面约会。说是约会也不恰当,通常只是找个小餐馆坐着,点些食物开始谈天说地。从宗教聊到宇宙,天空聊到海洋——几乎无所不谈。阿尔弗雷德将自己对篮球的见解统统分享给了本田菊,菊也是在一旁笑着慢慢听他的高谈阔论。


“所以说,虽然乔丹也不错,但最伟大的篮球球员果然还是威尔特·张伯伦。”阿尔弗雷德下了如此定论,宣告对篮球球员的讨论——实际上是他的个人演讲,完毕。


他们偶尔还在菊租住的独身公寓里读书,菊有很多藏书,但大多是日文。阿尔弗雷德对这些感兴趣,于是菊就不厌其烦地教阿尔弗雷德日文,从发音到语法。阿尔弗雷德也给菊补习英语口语。菊的日本口音听来有些奇怪,但比起他的同胞却要好得多了。阿尔弗雷德是个好学生,不到几日就练熟了五十音。与此同时,对菊的好感也连同他的日语水平不断提升。阿尔弗雷德从未真正懂过恋爱,曾经与几位漂亮女性交往过,却是无疾而终。由内心发出的酸楚和心动的“piu piu”感觉也是一次也没体会过。那种特殊的奇妙感受对阿尔弗雷德来说,就像认识菊以前的日本,无比遥远;而现在却近在咫尺之间,就像认识本田以后的东瀛。

-

是梦吗?

当然不是。

-

本田菊憧憬阿尔弗雷德,或许是因为他溢满自己所缺的事物。那份炽热,如同冬日的一抹斜阳照亮了菊内心的某个角落。他时常觉得自己幸运,能交到这样好的朋友。尽管性格迥异,但两人依旧是挚友——又或许是挚友以外的部分。本田菊曾不止一次对阿尔弗雷德薄厚均匀的嘴唇和散发着健康小麦色的脖颈产生欲望。他认为自己可耻的同时也并不表白心意。原本冷漠的人内心却泛起温柔的涟漪,他深知自己若表白心意,绝不可能被对方所接受。他还傻乎乎的没意识到这一点。本田菊想到这点,哭笑不得。他也中了和阿尔弗雷德同样特殊的奇妙魔法,并且暂时没有解开的咒语。


不知为何,阿尔弗雷德发现本田在与他说话时常常会脸颊泛红,尽管只有一点微小的变化,却还是被阿尔弗雷德看出来了。他想起以前曾在女友生气时看过类似的表情,但菊显然没有生气。具体原因也不得而知了——也没太大知道的必要。


在大学毕业后二人便分道扬镳,阿尔弗雷德已经能通读日文原版书籍,并且会一口流利的日语。本田菊回了老家京都,而阿尔弗雷德则继续留在纽约,二人还在社交软件上偶尔聊几句,但不像见面那样滔滔不绝了。互相始终没有表白心意,阿尔在本田之后再没有过那样的感觉,直到两年后他才晓得那是什么,可已经迟了——直到有一天,本田菊在推特上向他要在美国的现居地址。阿尔弗雷德并不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毫不犹豫地将地址发送过去。


本田菊松了口气,乘上飞往纽约的航班。

-

那一定不是梦,阿尔弗雷德搂着躺在他怀里的本田菊这样想,十多年前的事至今仍记忆犹新。那个坐在体育馆里的男孩和他脸上的轻霞是记忆的佐证,伴随手表嘀嗒声发出酸楚的心脏仍是有力的宣告,而如今,他的爱人在他的怀中沉眠。


那一切无碍了,半夜被梦惊醒的阿尔弗雷德慢慢合上双眼,那段美好回忆处在他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而晚上抱着菊睡觉是最好的休憩,没有之一。


本田菊似乎被阿尔弗雷德的动作惊醒了,他睡眠本来就浅,一点动作就能让他醒来,他看了看床头柜上的电子时钟,现在是凌晨三点十分。


“怎么了,被噩梦惊醒了?”


“不,只是梦到了有关你的事情。继续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嗯,那么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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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书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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